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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腊梅踏冬来

作者:裘索 2022-03-04598

联合时报入口


春节前去了趟花市,水仙、雪柳、天竺、瑞松、茶花,还有手腕粗黑褐色苍古虬劲的海棠干枝,捧回一大摞。凭借心脑里留存的海派巨擘吴昌硕笔下的墨梅老干的拷贝,按图索骥,偌大的花市终没能入目一支疏瘦横斜得以入画的蜡梅枝条。据说,侧枝横杈的植物花店几乎不进,就是品类繁多的花市也很少进,因为花商眼中这些张牙舞爪、恣意生长的枝条既不便于运输,价位又上不去,很难盈利。


好在儿子满周岁时在城西草庐后院手植的那一棵腊梅树,历经20多年日月风霜的洗礼,已出落得绿叶披纷、枝条繁密了,如值花期更是缃黄满身、梅霞团簇。


从花市驱车驶向城西江桥。风还凉、百花依然安详,抵草庐未入内,踩着慕候园的枕木小径走向后院,未见腊梅,却闻暗香浮动。步至傍着僻静后墙角落悄然微开的腊梅树下,已然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扑鼻醇香了。但见腊梅树上无一空枝,枝条上素心磬口的腊梅正蓄势冲寒待放,在萧索中冷艳孤绝地独秀着,怦然心动。


料有清福对梅花,我依阑而赏。


含苞蓄蕊、一树黄花的腊梅树映衬在白色的墙上,恰似泼洒在白色宣纸上的一株腊梅。色、香、形、韵、时,样样到位;稀、斜、横、老、瘦、含,项项不缺,俨然吴昌硕以石鼓文、草书的运笔,在凝神静气后,一气呵成的大写意“扫梅”的画作。凝望着黄如蜜蜡的腊梅花骨朵儿,又凝视那磬口微开的腊梅花,那似启未启的腊梅花似嗔非嗔地对着我,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数十年来,年年花开、却年年花自开,我能解读出那份憋屈的花语,为花主奔波在外年年错失目睹花开仙姿的那份无奈……不由想起吴昌硕阔别故乡重返故里在超山赏梅时留下的动容之言:“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忆我我忆梅。”


观赏着一树的腊梅,窃喜幸好破往年之例没去东京出差、铁定在上海安度新春长假之举实乃明智,对得起腊梅,也对得住自己。


冬季日短,西风有些紧、寒冷生起。作为花材的植物本当购取于店家,庭院里的花木当以一棵树整体观赏,奈何花市没有心仪的枝条可供,只能对眼前的腊梅树动手动脚了。于是起身进屋,去没有烟火气的厨房打开抽屉,取出日本购入的修枝的钳子和花剪,“胸有成梅”、利索地择枝剪取了腊梅,终得着花满满且能够入画入诗的腊梅枝条。这样的梅枝实属难得,满树的腊梅尽善尽美的也只不过两三枝。天气预报说春节期间上海会降雪,雪是雨的精魂,梅是植物的精魂,实在是太应景了,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雪花、冰花、腊梅花……


自城西返回城中,将心仪的腊梅枝条安放在花桶里,在桶里兑了些许植物养护液,还放了些许食盐。


饭后的夜晚,去储物间小心翼翼地从木盒中取出我所钟爱的铜铸竹型花器。悠悠岁月打磨后积淀在花器上的温存典雅的色泽介于腊梅花和腊梅枝干之间,同色系的和谐调处让人感到十分舒服。将“Y”形木栅搁置在花器内缘,灌以清水,在花桶中选取一枝,删繁就简稍事芟剪,摘除过多的着花后,将其放入花器。退步而观之,主干老、侧枝瘦,横斜影疏,萧然的清朗冷艳意趣,虽未达至臻至美,也算是顺心合意的岁朝清供的莳花了。


随后,我将摘取下的腊梅花骨朵,照着汪曾祺所说的做法,把花骨朵儿用铜丝穿成腊梅珠花,间以猩红色的天竺小园果。据说项圈是拜年贺岁送给长辈的上乘而又讨喜的礼物。我认真而又努力地尝试做着,想在新年中送给父母公婆。遗憾的是,心手不够灵巧,终也没能如愿做成,好在清供还是如愿而成。


于是,在书斋的墨香烛光里,在梅花三弄的古曲中,守岁跨年,撕下春天的第一张日历纸。我更领悟了一生爱梅自嘲“苦铁道人梅知己”的吴昌硕种梅、赏梅、画梅、咏梅、最后长眠于超山梅林的一生,更领悟了那方印着“只有梅花是知己”的金石闲章成为鲁迅一生珍藏的缘起。


岁朝清供一腊梅,折得一枝、天上人间,清丽安暖、流年芬芳。